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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嗟予沈迷,猖獗已久。
    五十知非,古人尝有。
    立言补过,庶存不朽。
    包荒匿瑕,蓄此顽丑。
    月出致讥,贻愧皓首。
    感悟遂晚,事往日迁。
    白璧何辜,青蝇屡前。
    群轻折轴,下沉黄泉。
    众毛飞骨,上凌青天。
    萋斐暗成,贝锦粲然。
    泥沙聚埃,珠玉不鲜。
    洪焰烁山,发自纤烟。
    苍波荡日,起于微涓。
    交乱四国,播于八埏。
    拾尘掇蜂,疑圣猜贤。
    哀哉悲夫,谁察予之贞坚?
    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
    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
    坦荡君子,无悦簧言。
    擢发赎罪,罪乃孔多。
    倾海流恶,恶无以过。
    人生实难,逢此织罗。
    积毁销金,沈忧作歌。
    天未丧文,其如余何。
    妲己灭纣,褒女惑周。
    天维荡覆,职此之由。
    汉祖吕氏,食其在傍。
    秦皇太后,毒亦淫荒。
    螮蝀作昏,遂掩太阳。
    万乘尚尔,匹夫何伤。
    辞殚意穷,心切理直。
    如或妄谈,昊天是殛。
    子野善听,离娄至明。
    神靡遁响,鬼无逃形。
    不我遐弃,庶昭忠诚。
    参考资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2-355
  • 译文
    叹我沉迷于酒,狂傲疏放已久。
    五十而知非,古人常有。
    立言以补过,希望永存不朽。
    包藏缺点和瑕疵,将它们掩遮不漏。
    《诗经》中《月出》一诗已有好色之讥,使陈国之君终生抱愧惭羞。
    由于时日迁延,大错已铸,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白璧竟有何罪?青蝇屡次上前点污。
    轻的东西积多了,也会将车轴压断下沉黄泉。
    众多的毛羽,也能将鸟的肉身抬上青天。
    谗言就像是织贝的花纹一样,积多了就会粲然成章,不由你不信。
    聚集的泥沙,掩住了珠玉的光辉。
    火山的洪焰,来自于一缕青烟。
    海中荡日的狂涛,起目于一点水珠。
    谣言传播于四面八方,可使四维之国无事生非。
    颜回拾尘,使孔圣人怀疑其窃食;
    伯奇掇蜂,大夫尹吉甫猜疑其淫乱。
    真是令人悲哀啊,有谁能明白我的坚贞呢?
    那个妇人的猖狂,还不如《诗经》中所说的“鹊之强强”;
    那个妇人的淫昏,还不如《诗经》中所说的“鹑之奔奔”。
    坦荡的君子啊,不要被那些花言巧语迷惑了。
    那个妇人就是擢发数其罪,也不足以言其罪;
    就是倾海倒其恶,其恶也不足为过。
    人生实难啊,使我遭此罗织的灾祸。
    毁谤积得多了,就是金子也会被消蚀。
    深深的忧患,使我悲歌长叹。
    但是天既未丧斯文,他们能奈我何?
    妲己毁掉了殷纣王,褒姒使周幽王迷惑丧乱。
    他们的天下之所以丧失,都是因她们之故。
    汉高祖的吕后,与其臣属审食其私通;
    秦始皇的田后,也与其宫人嫪毐淫乱。
    虹霓所发出的阴昏之气,掩遮了太阳之光。
    万乘之君此事尚不能免,而何况是平民百姓呢?
    我已辞尽意穷,但却心切理直。
    如有一句不实之辞,我愿受苍天的惩罚。
    师旷善以听音,离娄的眼光最为明亮。
    任何声响和形影都逃不过神的耳朵和眼睛,鬼蜮之辈无可逃遁。
    苍天如不弃我,请昭示我的一片忠诚吧。

    注释
    “沈迷”二句:语本丘迟《与陈伯之书》:“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獗,以至于此。”沈迷:即沉迷,深深地迷惑、迷恋。猖獗:狂放之意。
    五十知非:用蘧伯玉事。《淮南子·原道》:“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立言:谓著述之事。《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包荒:包含荒秽之物。匿瑕:即使是美玉也有暗藏的瑕疵。
    顽丑:不光彩之事。
    月出政讥:《诗经·陈风·月出》,小序云:“刺好色也。”
    贻愧:留下羞愧。元虞集《写韵轩记》:“因书此以遗其观之主者余君玄谷,无重贻愧于兹轩之高明云。”皓首:白头,白发。谓年老。旧题汉李陵《答苏武书》:“丁年奉使,皓首而归。老母终堂,生妻去帷。”
    “青蝇”句:谓青蝇点污白玉,喻人被诬。《尔雅·释虫》:“青蝇粪尤能败物。虽玉犹不兔听谓蝇粪点玉是也。”
    群轻折轴:谓物虽不重,装载过多亦可压断车轴。比喻小患会酿成大灾。《战国策·魏策一》:“臣闻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众毛飞骨:谓众多轻物能掀起重物。《汉书·中山靖王胜传》补:“从经折轴。羽翻飞肉。”颜师古注:“言积载轻物,物多至令车轴毁折。而鸟之所以能l翔者。以羽扇扬之故也。”此言谣言屡兴,谗言屡进,便能致祸。
    “萋斐”二句:喻小人罗织罪状。《诗经·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潜人者,亦已太甚。”孔颖达疏:“《论语》云:‘斐然成章。’是斐为文章之貌,萋与斐同类而云成锦,故为文章相错也。”后因以“萋斐”比喻谗言。斐,即娄菲,文采相杂貌。贝锦:指像贝的文采一样美丽的织锦。
    微涓:极小的水流。
    交乱四国:《诗经·小雅·青蝇》:“谗人周板,交乱四国。”四国犹四方。
    八埏(yán):犹八方。
    拾尘:用颜回事。孔子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谋得咒石,颜回效于屋檐下。有灰尘落入锅中,颜回认为弃之可惜,拾而食之,子贡误以为颜回窃食,告于孔子。孔子质问颜回,颜回如实答之,误始得解。见《孔子家语·在厄》。掇蜂:用伯奇事。伯奇为周大夫尹吉甫之子。吉甫之后妻,欲陷前妻子伯奇,乃居空室,取蜂缘衣领,伯奇仁孝,前掇之。吉甫远见之,以为其戏之,大怒,乃放伯奇于野。后感悟,召回伯奇而杀后妻。见《琴操·版霜操序》。陆机《君子行》:“掇蜂灭天遭,拾尘惑孔颜。”二句用此诗意。
    贞坚:坚贞不移。南朝宋谢灵运《过始宁墅》诗:“缁磷谢清旷,疲薾惭贞坚。”
    “彼妇人”四句:《诗经·国风·鄘风·鹑之奔奔》:“鹑之奔奔。鹊之强强。”状鸟之双宿双飞貌。原诗讽刺卫宣姜淫乱。
    坦荡:一作“皎皎”。
    簧言:花言巧语,欺人的谎言。明徐霖《绣襦记·谋脱金蝉》:“礼貌欠从容,登堂腼腆,只恐簧言讥讽。”
    “擢(zhuó)发”二句:谓披着头发数罪,也数不清其罪。赎,当作“续”,数也。孔,甚也。
    “倾海”二句:谓其恶比东海之水还要多。
    积毁销金:谓谗毁聚积多了,连金属之物也会销毁。
    沈忧:即“沉忧”。
    “天未丧文”二句:《论语·子罕》:“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妲(dá)己:殷纣王之爱妃。相传纣王因宠爱妲己,荒废国政,为周所灭。见《史记·殷本纪》。
    褒女:即褒姒,周幽王之宠妃。周幽王为取得褒姒的欢心,曾经举烽火以戏诸侯。后来周幽王为犬戎所灭。见《史记·周本纪》。
    天维:国家的纲纪。《晋书·束晰传》:“振天维以赞百务,熙帝载而鼓皇风。”荡覆:毁坏;颠覆。《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
    职:主也。
    吕氏:即汉高祖皇后吕雉。相传吕雉当皇太后时与左相审食其私通。见《史记·吕太后本纪》。
    “秦皇太后”二句:秦始皇之后与宫人私通。事见《史记·吕不韦列传》。
    螮(dì)蝀(dōng):即虹。
    万乘:指帝王,帝位。《汉书·蒯通传》:“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
    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亦泛指平民百姓。《左传·昭公六年》:“匹夫为善,民犹则之,况国君乎?”
    殚(dān):尽; 竭尽。
    昊(hào)天:即苍天。
    子野:春秋时晋国乐师师旷字。
    离委:古之明目者,能在百里之外,察秋毫之末。
    靡:表示否定。遁:逃走。
    遐(xiá)弃:《诗经·国风·周南·汝坟》:“既见君子,不拢遐弃。”

    参考资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2-355
  •   此诗之旨,众说纷纭。诗中所斥责的妇人是谁,向有二说:其一,认为斥杨妃淫乱误国。其二,认为斥夫人刘氏,郭沫若倡此说。诗当约作于去朝还山后的天宝四载(745年)。 

    参考资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2-355
  •   《雪谗诗赠友人》是一首以四言为主的古诗。全诗可分五段。

      第一段,由起首到“事往日迁”。开头两句是叹喟,由此引出全篇。叹喟自己徒有一番“济苍生,安社稷”的才能和志向,反而落个大才难用,受谗遭谤的境地。接下两句是因“伯玉年五十时知四十九年之非”,恰好诗人也届此不惑之年,故有同感,感到往日之非。因为他本想“奋其智能,愿为辅弼”,然后功成身退,可这个愿望未能实现,既然立功无望,那就退而求其次,去以立言为务吧。接下两句“立言补过,庶存不朽。”因为立言也同立德、立功一样是经久不废的不朽事业。而著书立说,写诗作文也都是立言的内容。“补过”二字正反映出他的心情是沉痛而真切的。难道过去的追求真的错了吗?话虽如此,从李白的一生来看,今所谓的“立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当时的士人虽推重诗文、学业,但多把它作为进身的阶梯,终以出仕入相为目的的。

      从“包荒匿瑕”到“事往日迁”是对其要立言不朽的补充。说他年过半百才有此感悟,原来仕途不通,怀才不遇,究其原因是受谗谤所致,从而引出他的回顾,重点是雪谗。诗中“荒”、“瑕”、“丑”,指污秽、缺点、丑恶。这是他对事物的分析,实是对时弊的指点,已看出盛唐的败象,从而也作为他立言雪谗的背景和依据。接着以《月出)为例借古喻今,证明立言自古有之,是不朽之言。因为《月出》相传是有讥刺好色之意的一篇名诗,又由彼及此,虽然自己现在“感悟”晚了些,知道过去之“非”了,但还可以“立言补过”,否则到晚年就会抱憾终身。

      由“白璧何辜”到“谁察予之贞坚!”为第二段,主要讲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以白璧自喻,把奸佞肖小比做青蝇,所以他的遭谗正如“蝇粪点玉”一般,是被玷污的。接下说的是人言可畏,因为闲言碎语多了也是危害很大的。“群轻”四句是说轻微的东西如果积聚多了也能压坏车子,沉了船:即使是羽毛,它如排列好也会使鸟儿飞上天,可见上下其手的厉害。诗人再类举说明其危害性,由一般到具体,由人及己,进而危及国家社稷。如那闪光夺目的“贝锦”原是谮人们像女工织锦一样在暗地里做成的“文章”(指诬谄他的罪名)。如当时他被说成是“狂士”、“酒徒”,甚至被诬为“恃才傲物,指斥乘舆”、“交通外官,图谋不轨”。继而又举聚沙成埃、洪水成灾等例子说明谗谤的危害。其中的重点是“拾尘掇蜂,疑圣猜贤”两句。“拾尘”指颜回把掉进饭里的脏东西“偷”吃了,有人告他偷吃,这对孔门子弟来说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当时连孔子也半信半疑,他佯称要用这饭去祭祀,颜回则坦然地说,因有脏东西掉进去,把饭都倒掉可惜,因为他们正在挨饿,是他拾起来吃了,这饭不能祭祀了。于是真相大白,颜回又得到了孔子的信任,被誉为“复圣”。“掇蜂”是说伯奇之贤的故事。伯奇素仁孝,但遭后母忌。一次,他见后母衣领上有只青蜂就去捉了,谁知中了计,被诬为“调戏”后母而遭放逐。后来弄清事实,伯奇被召回,后母为其父所杀。“惺惺惜惺惺”,作者用这两个典故无疑是他的自况,以圣贤自喻。因凡圣贤无不经受磨难,他也如此,而所不同的是颜回和伯奇都平反召雪了,为后人所推崇,可他还在忍辱负重,何时才能出头?何时才能为人所理解呢?这或许是他的幻想,但不必苛求古人,因为他不可能超越那个时代,反之亦可见其坚贞。相反的是他离京后,以玄宗为首的一伙权贵们更是骄奢淫逸,残暴专横,可还在吹嘘什么“野无遗贤”了,一般士人都无出路。所以诗人在说“疑圣猜贤”的同时,又指出由于奸佞当道,谗谤横行的危害,必将会造成“交乱四国,播及八埏”的严重后果。对于谗谤的危害及自己的无辜,作者苦口婆心,如泣如诉地说了这么多,他只得哀叹,有谁能理解我呢?也等于说希望能得到人们的理解,理解他的一片忠贞和坚毅的追求。这时的作者年已五十,离长安已近八年了,这是他最痛苦、最矛盾的时期。他经常纵酒浪游,甚至去求仙学道,很是消沉。他又时常愤慨不已,抨击时弊,这说明他既有牢骚又关心国事。但他又总不失拳拳之心和傲岸之性。如曾有诗云“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看来他还想着大器晚成。所以有时他也想复归再图,如“长安不见使人愁”,又想念着长安。但同时也写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表现他傲岸不屈,旷达不羁的性格。看来这后一种思想是主要的是积极的,他之所以炼丹学道,纵酒浪游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从当时杜甫的诗中可以看出,“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谁为雄?”因为李白是长安失意,杜甫也不得志,所以他二人能心心相印,愤世嫉俗,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可惜像杜甫这样能理解他的人确实不多。也或许是李白的雄心壮志与他那傲岸风骨的矛盾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因为在当时只有那些斗鸡玩鸟,阿谀谮谗的人才会得到重用。

      第三段是由“彼人之猖狂”到“其如予何!”大意是面对谗毁决不屈服,而且要以天下为己任,“天生我材必有用”。“彼人”四句取自《诗经》,原诗是讥刺卫宣姜的淫乱,这里有借古讽今,讥刺杨贵妃的用意。接下四句是说那些谮谗之徒的罪恶累累。因须贾曾自供其罪恶是“擢发续罪,尚未足”,可见其罪恶之多。“倾海”句是由“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化用来的,也是形容罪恶累累的。作者的这些话是有所指的。据记载,李白在长安初任供奉翰林时,玄宗赏识,自己也得意。如玄宗在金銮殿上诏见他,“以七宝床赐食,御用调羹以饭之。”他也觉得“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他“敢进兴亡言”又代草王诏,据传有《出师诏》、《和蕃书》等,又写了一些歌咏宫廷生活,赞颂溢美的诗词,如《宫中行乐词》、《清平调词》等,都很受玄宗和太真妃(此后才封杨玉环为贵妃)的赏识,每每赐宴加赏。然而这时的李白又成了有名的“酒中八仙”之一,经常醉卧长安。有一次,李白“赏识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脱靴,由是斥去。”高力士是无才无德的宦官,但善献媚谮谗,故深得玄宗的宠信,权倾朝野,炙手可得。为报脱靴之辱,他挖空心思,摘李白《清平调词》中“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的句子向杨玉环进谗。而这词作本是夸她美的,她曾十分得意并对李白有过赏赐的。今高力士又左右其手说什么李白低贬了她,拿她同赵飞燕相提并论。因为飞燕虽贵为汉成帝的皇后,可原出身于歌妓,恰巧太真妃的出身也不高,原为寿王妃,应算是玄宗的儿媳,今得宠于玄宗,有可能加封,故对此“低贬”十分忌恨,深怕影响她的前程,于是她们便沆瀣一气,竭力谗陷李白。据传谗毁李白的还有玄宗的女婿,同为翰林的张垍。在这种情况下,李白感到他的初衷无法实现,对玄宗失望;再加受到诋毁等因,如有诗说“青蝇易相点,白雪难同调。本是疏散人、屡贻褊促消。”遂有归隐之念。于是不久他就被“恩准赐金还山”了。对此,他认为尽管“坦荡君子”是不屑于那些谗谤的,但面对现实,“人生实难,逢此织罗”即人的生死难卜,如一旦陷入他们的罗网,就会遭到“销金”、“磨骨”的残害。从这一点讲,他主动辞官离京是幸运的,当然也是被迫的。因他当时也是担惊受怕的,如曾说“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他离京不久后的情况正是这样。一方面是高力士、杨贵妃及其兄、姊、李林甫等都加官进爵、姿意横行;另一面则是大批忠良惨遭迫害,如名士兼太守李邕、韦坚、裴敦夏均被害,前相李适之被逼自杀,名将王忠嗣也遭贬而死,又株连抄没,一片白色恐怖。对此,李白不畏缩而是“沉忧作歌”,如对李北海、裴尚书等作诗痛悼,对黑暗政治大加挞伐。所以他效法孔子身处绝境而从容放歌,“天未丧文,其如予何!”意即如上天不抛弃文化,那文化表现在我身上,所以别人的谗毁又能对我怎样呢!可见诗人是把立言当作不朽的事业,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在此时期他写下了如《梦游天姥吟留别》、《殷后乱天纪》、《丁都护歌》、《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讥评时弊,同情人民的不朽诗篇。在他的创作历程上也是个转变,即现实性和批判精神是个新特点;他的政治抒情诗也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从“妲己灭纣”到“遂掩太阳”为第四段,是此诗的深刻之所在。由“妲己灭纣”到“毒亦淫荒”都是讲的“女祸”。他先用了妲己、褒姒妖媚取宠,导致国亡身灭的史实说明“女祸”的危害,这是旧史观,但在当时是有说服力的。值得注意的是他又列举秦皇太后和吕后淫乱的例子,这是步步进逼,把矛盾直指杨贵妃了,同时更预言“女祸”的历史悲剧将要重演。因据史载,秦始皇的母亲在继吕不韦之后又同其臣下嫪毐私通;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氏也同臣下审食其有私。所以这不言而喻是在揭露杨贵妃与其臣下、养儿安禄山的淫乱丑闻。安禄山本胡人,善战,但更善钻营,他镇守边疆,经常弄虚作假,邀功请赏,累累加官为节度使。他又巴结京官,走高力士、杨贵妃的门路,在玄宗面前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故深得玄宗的宠信,又恬不知耻地向贵妃献媚,说什么,胡人只知有母,以母为大,故被贵妃收为养儿,遂出入宫掖,与贵妃淫乱。这丑闻在当时皆讳莫如深,今唯有李白敢“冒言之”,可见诗人的勇气是令人折服的。又传玄宗曾要给李白加官重用,连续三次为贵妃所阻。关于李白和杨贵妃的斗争,还有待史料的证实和补充,但可以肯定这是蔑视权贵、主张仁政同昏庸腐朽、专横残暴的斗争。李白对贵妃的揭露和批判是必要的是有进步意义的,决不是什么个人恩怨问题。因为有人以李白不屑于恩怨攻讦为由,从而认为这首雪谗诗是伪作。这等于说李白对贵妃的讥刺是个人恩怨,是不应当的。这种看法是不全面、不符事实的。因为李扬的矛盾和斗争如上所述是有代表性的,个人之间恩怨只是其具体表现而已。同时李白也不只抨击贵妃一人,对贵妃的抨击也不只这一首诗,更不限于个人间的瓜葛。如《古风·咸阳二三月》、《古风·殷后乱天纪》等都含有对杨贵妃的讥刺。不仅如此,作者的笔锋又指向唐玄宗,说他“昏”。“螮蝀”两句是借天象说人事,从字面上看是因为虹这股淫气使太阳发昏了,但也不难理解为正是万乘之尊的皇帝“作昏”,所以才有“女祸”之害。事实正是如此,玄宗的前期,励精图治,有“开元盛世”之称,可到后期则沉溺声色、荒于朝政,虽招贤纳士,如命李白为待诏翰林,但只不过是为了装点门面,多个弄臣而已,一旦犯龙颜则弃之不惜。相反,他亲小人,爱奉承,听谗言害忠良。如杨、高、安、李等人的得势与作乱都是他姑息养奸造成的。是他连连加封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的,又封杨贵妃的三个姊姊为国夫人,还肉麻地叫“姨”并给予“宠幸”。如此“作昏”,上行下效,乌烟障气,所以诗人以史为鉴指出:它将同历史上的“女祸”一样会弄到“天维荡覆”的地步。

      最后一段的主要精神是通过雪谗向友人重申:虽怀才不遇但忠贞不变。“万乘”两句是作者的自慰,连万乘之尊的皇帝都发昏,何况一般人呢!当然这只能是意会,是作者对自己过去的沉迷的一种宽慰。而如今要立言不朽,谈古论今,洗冤雪谗,数说自己的怀才不遇和不变初衷的决心,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所以他首先说“辞殚意穷,心切理直”,即是真心实意的。反之,则可对天发誓,决不是妄谈臆说。更进一步,也是作者的感情到了高潮,所以不惜反复,说如有虚假,是鬼是神,都逃不过子野的耳朵和离娄的眼睛。最后两句是再次呼告:希望得到朋友的信任和理解。

    参考资料: 1、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2-355 2、宋绪连 初旭.三李诗鉴赏辞典.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317-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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