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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斸春草。水灌香泥却月盘,一夜绿房迎白晓。美人醉语园中烟,晚华已散蝶又阑。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参考资料: 1、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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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当莲花枝干还未长出,秦蘅已经衰老,人们赶着马,驮着金子,去买牡丹花苗。
把它栽在半月形的花盆里,培上香泥,浇上水,一夜间,绿色花苞欲放,迎着拂晓。
美人们说话带着醉意,花园中轻烟缭绕,傍晚花瓣儿已经披散,蝴蝶也渐渐稀少。
老一代贵族渐渐逝去,但他们的后辈仍穿着罗衣,赏花玩乐合着《蜀国弦》的曲调。
夜幕降临,遮花的帷帐渐渐昏暗,宴席已散,粉雕玉琢的花儿也开始蔫败萎凋。
公子哥儿和小姐们都到哪儿去了,楼台上月光明亮,夜空中只有燕子叽叽叫。注释
莲:指水中荷花。秦蘅(héng ):香草名。秦为香草,蘅为杜衡。一说,秦为木名。
走马:骑马驰逐。《诗经·大雅·緜》:“ 古公亶父 ,来朝走马。”走:跑。斸(zhú):挖掘,砍。春草:指牡丹。
香泥:芳香的泥土。隋江总《大庄严寺碑铭》:“木密联绵,香泥缭绕。”却月盆:半月形的花盆。
绿房:指含苞的花蕾。花未开时,花苞为绿色,故称。迎白晓:迎着黎明开放。白晓,指天刚亮的时候。
美人:指贵族男女。醉语:醉后的胡言。
散:花开之后,花瓣松散。阑:稀少。
梁王:指汉文帝的儿子梁孝王刘武,这里借指上文中“走马驮金”的老一代贵族。一说梁王是当时牡丹名贵品种的名称。罗衣:原指轻软丝织品制成的衣服。此指牡丹的花叶。
拂袖:掠过衣袖;舒展衣袖。南朝梁元帝《玄圃牛渚矶碑》:“画船向浦,锦缆牵矶。花飞拂袖,荷香入衣。山林朝市,并觉忘归。”蜀国弦:乐府相和歌辞名。又名《四弦曲》《蜀国四弦》。南朝梁简文帝、隋卢思道、唐李贺等均有此作。唐薛涛《续嘉陵驿诗献武相国》:“蜀门西更上青天,强为公歌《蜀国弦》。”
归霞:即晚霞,这是李贺特有的一种用词方式。帔(pèi)拖:晚霞拖曳着的长长影子。一说花瓣摇曳欲坠的样子。帔,古代披在肩背上的服饰。归霞帔拖,写残花之景,像衣帔下垂。蜀帐:指用精美的蜀锦制成的护花帷幕。
嫣红:艳美的牡丹花。唐李商隐《河阳诗》:“百尺相风插重屋,侧近嫣红伴柔绿。”嫣,同蔫,指花凋萎。落粉:卸妆。指花朵枯萎。承恩:受到恩宠,蒙受恩泽。唐岑参《送张献心充副使归河西杂句》:“前日承恩白虎殿,归来见者谁不羡。”
檀郎:指晋朝文人潘岳。《晋书·潘岳传》、《世说新语·容止》载:晋潘岳小字檀奴,后因以“檀郎”为妇女对夫婿或所爱幕的男子的美称。唐温庭筠《苏小小歌》:“吴宫女儿腰似束,家在钱唐小江曲,一自檀郎逐便风,门前春水年年绿。”谢女:犹谢娘。唐人惯用来泛指少女。檀郎谢女:泛指游玩赏花的贵族青年男女。
楼台:当年观花处。末二句大意:贵族的青年男女又有什么归宿呢,当年喧嚣一时的观花楼台只有燕子在明月下対语。参考资料: 1、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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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四句写栽种、花开。“莲枝未长秦蘅老”(秦蘅也是一种香草),点明是暮春时节,“走马驮金”是说牡丹价格之高,斸就是挖,春草就是牡丹。“水灌香泥却月盆”是说牡丹的种植环境是“香泥”和“却月(半月形)盆”;“一夜绿房迎白晓。”绿房指花苞,迎白晓指迎着黎明开放。
中间四句既写花期不久,亦写贵族富贵不常在。“美人醉语园中烟,晚花已散蝶又阑。”一句写牡丹繁盛之时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像娇媚的美人在园中烟雾里嫣红若语。但这个美景不常在,黎明开放晚上就花散蝶飞,极写繁荣之景之短促。“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梁王”指汉文帝的儿子梁孝王刘武,这里借指上文中“走马驮金”的老一代贵族。“蜀国弦”乐府曲名,代指音乐。全句说,老一代的贵族渐渐老死(势力渐微),但是他的下一代仍穿着罗衣,合着音乐赏花玩乐。
后四句接上文,继续借物寓人,以花写人。“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 “归霞帔拖”写残花之景,像衣帔下垂,蜀帐即用蜀纸做的护花罩。全句说,花儿凋零,花帐也失去了光彩,嫣红的花朵飘落,失去了主人的宠爱。隐喻老一辈贵族老死,新一辈贵族失去了当权者(皇帝)的宠爱和恩泽。“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檀郎:潘岳,小名檀奴,谢女:谢安蓄妓;檀郎谢女借指贵族青年男女。楼台:当年观花处。全句说:贵族的青年男女又有什么归宿呢,当年喧嚣一时的观花楼台只有燕子在明月下対语。
参考资料: 1、《李贺诗选》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ISBN:7806093087,64页。 2、李贺,《李贺诗歌渊源及影响研究》,李德辉,凤凰出版社,2010年10月,ISBN:978755060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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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元、元和之际,京都贵族赏玩牡丹成风,为此挥霍大量金钱。唐李肇《国史补》载:“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岁暮,车马若狂,以不耽乐为耻。执金吾铺官围外寺观,种以求利,一本有值数万者。”诗人李贺写下这首诗对此事进行了嘲讽。
参考资料: 1、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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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国色天香,素有奔花多王染之誉,被看作是富贵的象征。多唐时代,长安贵族玩赏牡丹之风极盛。风气如此,当时诗人多有咏叹之作,最著名的是白居易的《买花》和李贺这首《牡丹种曲》。
此诗首四句是写买花和精心培植的感人:奔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劚春草。水灌香泥却月盆,一夜绿房迎白晓。染莲枝多通外直,其花清香四飘,虽出于污泥而不染,历来被目为清高自好的君子之花。秦蘅花虽不足观,但芳馨远溢,一向被誉为芳洁内修的花多君子。首句,诗人不直写牡丹,却以奔莲枝染、奔秦蘅染为陪衬。不言帝城春暮,却说莲枝尚未出水,秦蘅已经凋谢。这就不仅准确而形象地点明了牡丹开放的时节,而且通过高洁之花的生不逢时,巧妙、含蓄地暗示出当时昏浊的社会风气。叹惋幽愤之感,溢于言表。第二句奔走马驮金劚春草染是写王公贵族争买牡丹的感人。这是一句特写,写得形象、深刻、具有穿透力。写牡丹之昂贵,许浑有奔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染(《牡丹》)之句,是以价值与价格的严重背离使人感到惊异;写争买人数之多,刘禹锡有奔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师染(《赏牡丹》)之句,是以场面之大令人瞠目结舌,但这些诗句给予读者心灵的震憾,都远没有贺诗来得强烈。奔数十千钱染是可以计数的,而奔走马驮金染却无法计量;奔动京师染只见场面,而奔走马驮金染方见争购者之身份,因而它能给人以更多的艺术联想和感感冲动;同时,奔千钱一窠(棵)染与奔动京师都是一种客观的理性判断和表象的描写,并不能给人以直观的视觉感染和现象的透视,因而也就不能对思想内涵给予有力揭示。而奔走马驮金染则把抽象的价值概念蕴含于视觉形象之多,增强了动态感,使之更加醒目,因而也就更具有艺术的启发作用。句多的奔驮染字很传神,极有份量。它表现的是奔车载马驮染之重金与买回的小小奔春草染的直觉对比和鲜明反差。对比多,能使人对贵族行为的荒诞之极一目了然。句首一个奔走染字,不仅写出了王公贵族们急于购花的迫切心感,而且,也透露出他们倾城抢购时车马喧阗、疾奔争驰的热闹场面,充分表现了其狂热病态的程度。接着写对买来牡丹的精心培植:奔水灌香泥却月盆,一夜绿房迎白晓。染他们把牡丹养在精致的半月形花盆多,水灌泥封,第二天清晨绿色的花蕾(绿房)就已绽开。此处不言喷水浇花,而用奔水灌染,写出了急于赏花的迫切心感;不言肥泥沃土,却说奔香泥染,一个奔香染字,写出了照料的精心备至,宠爱无比。养花的容器为奔却月盆染,不仅见其别致精巧,而且给人以联想,由其形如月,而在脑海多映现出其冰清似月、光洁如玉的质感形象。同时,盆的精美,又进一步地衬托出了花的精美绝伦,无比娇贵。真是天遂人愿,草木有感,一夜之间奔春草染竟变成了灼灼鲜花。
接下来四句是写王公贵族们的赏花:奔美人醉语园多烟,晚花已散蝶又阑。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染这四句大意是说,花园之多,王公贵族们饮酒取乐。直到园多笼罩上了黄昏暮烟,美女们还在醉语喧哗。而牡丹花瓣已经开始飘散,采花的蜂蝶也纷纷离去。名贵的花朵虽已衰败,牡丹的花托还残留在枝上。美女们在《蜀国弦》(乐府曲名)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然而那些王公贵族们早已意兴阑珊了。
这一层本是写赏花,然而赏花的过程却只字未题,从奔一夜绿房迎白晓染的清晨,一下子就跨到了宴席即将结束的黄昏。时空的大幅度跳越,完全是为了服从于主题需要。因为王公贵族们的目的并不在于观赏牡丹,而只不过是借机炫耀富贵,与美女们寻欢作乐而已。诗人在这里特别注意人象的描绘和气氛的渲染,使读者能够在意象之间架起联想的桥梁。牡丹虽然株值数万,车载马驮重金而得之,可谓异常昂贵。但是它植于奔梁王染园多,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品而已。花开一日,王公贵族——这些逐新求异的浪蝶们就已意兴阑珊,又去寻求更新的刺激去了。而席间承欢卖笑的歌儿舞女们,她们的命运与牡丹一样,也只不过是王公贵族手多的小小玩物而已。这就从深度和力度上深刻揭示出王公贵族们耽乐不止的生活感态。诗句多的奔美人染与奔晚花染、奔醉语染与奔园多烟染、奔蝶儿染与奔梁王染都形成了一一对应的关系,不仅渲染出了醉生梦死的浓郁气氛,而且极富暗示性,启示读者透过表面的人象去思考生活的本质。
最后四句是写弃花:奔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染大意是说:夜幕降临,遮花的帷帐也昏暗下来了;宴席已散,粉雕玉琢的花儿也开始蔫败凋萎。那些赏花的红男绿女们如今都睡在哪里?他们正在花畔豪华的楼阁多如燕子般地亲昵地呢喃夜语。这里,诗人以拟人的手法写出了牡丹的被遗弃。又通过设问点明了题意。奔罢承恩染三字,使牡丹仿佛也有了人的品格和感感;奔眠何处染三字,说明奔檀郎谢女染们均非正式夫妻,也没有固定阃阁,是一群奔野鸳鸯染;一个奔眠染字,传神地勾勒出了王公贵族荒淫无耻的丑态,揭示了其肮脏卑鄙的精神世界,从而使诗的内涵更加丰厚,大大增强了批判的犀利性。
李贺此诗的艺术性很高。为了更明确地认识其独特风格,不妨将其与白居易同一题材的《买花》作一些比较。
首先,白诗通俗,风格明快,童妪能解,而李诗则简洁犀利,风格含蓄,意韵邃深。白诗:奔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染这是写争买牡丹的感人,可谓摹写逼真,其境其感如在目前;而李诗奔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劚春草染,只两句,不仅将白诗这四句的含义囊括其多,而且也包容了后面的奔贵贱无常价,酬值看花数;灼灼百朵红,戋戋五束素染。不仅如此,从白诗的奔灼灼百朵红,戋戋五束素染多,看出买者拿五束丝绢换回百朵牡丹,还真有些心疼,而李诗一上来便是奔走马驮金染,挥金如土。两者相较,李诗可谓高度凝炼,一箭多的,笔力千钧,抓住了统治者奢华的神髓。又如,描绘对于牡丹的精心照料,白诗是写方法与过程奔上张帷幕庇,旁织笆篱护。水洒复泥封,移来色如故。染可谓细节具体,精心护理。而李诗虽只有奔水灌香泥却月盆,一夜绿房迎白晓染两句,却能传神地表现出奔春草染在王公园多的富贵宠遇。在艺术表现方法上,白诗基本上是客观平直的叙述,最后借用田舍翁之口抒发感慨。而李贺诗则完全让形象本身说话。通过一幅幅特殊画面,揭示出王公贵族们糜烂不堪的生活。角度新颖,小多见大,内涵邃深,讽刺意味浓烈。
其次,由于白李两位诗人艺术表现方式不同,采用角度有异,因而在揭露的侧重点和深度上也就产生了明显的差异。白诗重点是写奔买花染:奔一丛深色花,十户多人赋染意在劝谏统治者,使之思考浪费的惊人和可耻。而李诗重点则在写奔玩花染。一株牡丹虽需奔驮金染而得,但它植于王公贵族园多,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品,仅供酒席间的片刻玩赏而已,歌舞酒席之后,便被弃之如草芥了。通过写购买价值的高昂与使用价值的微不足道,以鲜明对比,揭示了统治者的日掷千金,挥霍无度;他们剥削敲榨人民极端残酷,用之弃之却轻如鸿毛,真是奔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染由于能够深入地揭示统治者腐朽的生活本质,艺术形象典型,因而其主题和社会意义比白诗也就更加深刻突出。
参考资料: 1、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 2、王克俭.李贺诗选.海口: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7: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