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国联军侵华为何南方无事
自从鸦片战争以后,清朝中国就从封建社会变成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皇帝有职无权,慈禧垂帘听政,清朝日渐腐败。抗击外敌却连战连败。可慈禧却发出狠话,要对八国联军宣战!
光绪皇帝早在第一次御前会议中明确反对,他说今诸国之强,十倍日本,若我启衅,必无幸全,可是慈禧已经下令各省督府募集义和团义民,一起抗击洋人。可是光绪这个傀儡皇帝说这话有什么用呢?上司疯了,地方政府头大了,他们能怎么办呢?
好在地方政府的权力是很大的,尤其当初太平天国起义,搅得东南地区不得安宁,远在华北的清政府能怎么办?把自己的八旗、绿营派过去围剿?不可能的,一来,山高皇帝远,等八旗兵过去,估计洪秀全的部队都打到长江以北了。二来,年年养尊处优,八旗子弟除了看戏遛鸟,还会别的吗?八旗早就不是当初的八旗了,这点不说,清政府自己也知道。那能怎么办呢?就只好让地方督抚自己招兵买马,扩充军力,曾国藩的湘军就这样兴起了,地方有了自己的兵,清政府又出不起养兵的钱,那就只好让地方政府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不予干涉。地方政府有多少兵,有多少钱,中央是一概不晓得的。更别提洋务运动之后,东南地区的督府积极筹办洋务,建造船厂、军工厂,口袋里非但不缺银子,甚至中央政府都得依靠这些地方督抚的银子。说到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地方督抚敢于反抗慈禧的这个荒唐决定,不承认诏书的真实性。中央已经成了小朝廷,地方大员不愿意陪慈禧玩这场游戏了。
而看看这些地方大员有谁?李鸿章、袁世凯、刘坤一、张之洞、盛宣怀,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不好惹。
洋务办得久了,自然他们对列强的认识也是极其明晰的。盛宣怀早就明白,弱国无外交,中国的国土上出现了如此多的列强,大家都是豺狼虎豹一样盯着清政府的脖子看,谁都想去咬上一口,眼下清政府竟一口气向八个强国宣战,这是作死,而要想虎口求生,就只好有一个办法,就是联系这些列强国家,在他们之间的争夺里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玩合纵连横,远交近攻,这是从两千多年前就玩的一套战术了,洋人自然玩不过我们。
盛宣怀对于当下的局势深谙于心,沙俄控制东北,法国控制两广和云南,又强行租借广州湾99年,德国占据山东,租了胶州湾99年,英国作为第一个吃螃蟹肉的,早就霸占了长江流域,而日本除了占领了台湾,更直接控制了福建一带。美国没赶得及分吃,就跟大家说要门户开放,利益均沾。既然谁都想要动中国,那么也就意味着谁都动不了,当英国向吴淞派军舰,想要控制长江流域,法国驻上海领事白藻泰立刻电告回国,法国外长直接说:“如果英军在上海登陆,那法军也要在上海登陆。”
因而当盛宣怀跟列强方面联络,提出东南互保时,各国基本都是认同的。就英国方面而言,他要想独占长江流域已经是不可能,别说是跟他一样处在长江流域的法国较劲、就是远在东北的沙俄都不同意,他任性地表示,我无论如何要独占满洲,但我也无论如何不放弃我在长江流域的商业。英国当然很心塞,可是东南互保确实已经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一种做法,这样义和团势力才不会往长江流域扩散,而自己又可以暂时稳住在长江流域的位置。当然英国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表面响应,又说要派军舰前来支持,不过张之洞是个老狐狸,岂能不晓得这里面的野心,因而他极为聪明地表示了反对,并且在向英国政府说明时抓住了一个关键“内恐百姓惊扰,外恐他国效尤。更致不可收拾......英不先入,他国断不敢入,可请放心。”
法国时时刻刻监视着英国的行动,他们清楚,英国官商相当危险,他们可能想要独占长江流域,因而法国人提议长江中立,以后的发展要在各国共同行动上,以免英国扩张。美国根本不愿意东南开战,长江流域的利益落入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手里,因此他明确表示赞同。日本嘛,从甲午中日战争之后,想要修复和中国方面的关系,因此他也借着这个机会表示赞同。俄国人在长江流域本就没有什么势力,他们倒是很乐意看看德国从山东移往长江流域和英国来一场战斗,但德国也不是没有脑子,尽管他们在义和团运动里死了一个驻华公使克林德,可是在利益面前,德国皇帝还是清醒决定保持中立。
盛宣怀、张之洞久办洋务,又怎么不懂得列强的小心思呢?
上司疯狂作死,自己还不至于跟着陪葬。他们清楚清廷已被一帮顽固派的满族大臣控制,眼下他们更急于保全中国疆土,宁可自己掉脑袋,也不能让东南地区跟着沦亡。另外,盛宣怀此时也是压力山大,就因为慈禧这个疯狂的决定,他在北方的很多投资都损失惨重,他督办的通商银行天津分行被逼关闭,结果积累了十四万两白银的坏账,而北京分行直接被洋人洗劫一空,损失了十二万两白银,累积了四十多万两的坏账。要是东南地区也陷入战火,自己经营多年的商业大概要全折在里面!洋务派们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既然他们洞悉目前的局势,又有实力与中央来一次对抗,还要再说什么呢?放开手干吧!
6月21日,清廷交代各省督抚,说“现在中外失和,战衅已开,直隶、天津地方义和团,会同官军助剿获胜,业经降旨嘉奖,此等义民,所在皆有,各省督抚,如能招集成团,同御外侮,必定得力。”清廷确实没有睡醒,还沉浸在靠义和团农民抗击洋人的坚船利炮的梦里。
东南互保已经刻不容缓,24日,他电传东南各省督抚,告诉他们中央的意思,结果大家都不愿意陪慈禧玩,摇头不干,盛宣怀松了口气,既然大家和自己一条心,那自己就不怕了,毕竟抗旨不遵是杀头的大事。
北京方面局势瞬息万变,21日,清廷刚决定要和八国联军一决雌雄,到了25日,又跟各省督抚说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自己想的,“此次之变,事机杂出,均非意料所及,朝廷慎重邦谊,从不肯轻易开衅。”26日,各省督府更是接到密旨,说“此次义和团民之起,数月之间,京城蔓延已遍,则即刻祸起肘腋,因而只可因而用之,徐图挽救。”清政府就像精神分裂了似的,一会儿一个主意,不过这倒是给盛宣怀一个好借口了,既然你前后几天旨意就不相同,那我自然应当怀疑你这谕旨的合法性。朝廷远在华北,地方大员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准是太后和皇上被拳党控制了,这是矫诏。这当然是一时的托辞,不过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后来随着战况的扭转,慈禧被洋人们打得满地跑时,矫诏成了她开脱的最好借口了。
6月26日,上海道台余联沅和驻沪各国领事正是会商,双方经过讨论共同制定了《东南保护约款》九条和《保护上海城厢内外章程》,中国方面允诺租界由各国共同保护,除此之外的地方由各省督府进行保护,互不干扰,共同保护中外商民人命产业。各通商口岸的外国军舰照常停泊,但要约束水手上岸,如果做不到,那出了事中国不认账。内地的洋人、传教士千万不要跑到偏僻地方,以免遭遇不测;总之东南各督抚答应自己会保护洋人,但你们也不要进入长江寻衅滋事。
尽管东南各省督抚积极响应东南互保,但是也有一些大臣反对,尤其以长江巡阅使李秉衡和江苏巡抚鹿传霖两位老兄为代表。从清政府宣战之初,李秉衡就主张要跟英国开战,眼见着刚刚联合的刘坤一、张之洞、李鸿章后院起了火,该怎么处理李秉衡这种单有匹夫之勇的人呢?在官场上混得久了的老家伙们当然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借着“保守疆土,接济京师”的谕旨大做文章,刘坤一和张之洞联衔会奏,请朝廷下令让李秉衡火速带兵北上勤王。李秉衡太高兴了,他正担心北京那边的局势呢?而刘坤一、张之洞可算甩掉了一个包袱,把李秉衡一脚踢出了东南地区。
另外一个危险人物时江苏巡抚鹿传霖,他倒没有像李秉衡那样倔,非要带兵北上,可是作为地方巡抚的鹿传霖却在6月28日接到北京方面的谕旨进京勤王。这本来是清政府单方面的决定,可是洋人们提心吊胆,你们地方大员带头说东南互保,可是地方大员说走就走,条款还能算数吗?不仅如此,鹿传霖还要带着江苏的部队去接济北方军火,尽管他一再对刘坤一、盛宣怀表明,自己带兵是为了防匪,不是打洋人,但是领事们仍然疑虑重重,好在这些洋务派的脑子都灵,鹿传霖不是要兵吗?那给他兵,只是不要沿江的兵,带着徐州刘坤一的亲兵,再从江北招兵。
打发走了两个大麻烦,这些极力主张东南互保的地方大员还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要争取朝廷的支持,尤其那个危险人物李秉衡还入京了,如果得不到朝廷支持,之后自己脑袋能不能保得住恐怕真是难说。好在局势危急,慈禧吃了洋人的苦头,终于晓得义和团根本没有什么神功,他们失去了东南各省的财源军火支持,输定了,现在必得要努力给自己留条谈判的后路,因此在宣战八天之后,6月29日,清廷就致电俄国公使杨儒,表示自己并不是不打算剿除义和团,实在是担心外国人来剿灭义和团,会引发民变。到7月3日,又再次向俄国、日本和英国政府承认,是自己干犯众怒。7月24日,清廷又告知东南各督抚,“朝廷本意,原不欲轻开边衅。”终于到了8月20日,慈禧一路狂逃到西安,发布“罪己诏”,承认了东南互保的合法性。
1900年清廷中央的这场疯狂仿佛正预示着帝国最后的破灭,东南各省不愿跟着陪葬,他们竭力拉着这辆破败的马车,企图把帝国往另一个方向扭转过去,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有用的,毕竟东南地区经济持续发展,大量文人为了避开战祸也来到了东南地区。可是义和团的失败最终带来的是清廷的崩溃,没有东南拱卫,清政府自己的武装部队被打得奄奄一息,而东南诸省以及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保存完整,地方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央又另是个朝廷,人心开始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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